第五章 与文艺界人士的交往
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
—《孔子家语》

画家单国栋和陈丹青老师在画室
1.俄罗斯考察:与陈丹青的密切接触
北京是人才聚集的地方。在北京的二十多年里,我结识了许多著名艺术家,常有机会和他们一起交流、学习。2010年8月份,我跟随王宏剑、陈丹青、杨飞云到俄罗斯去考察学习。考察前后用了26天时间,那次的考察经历使我对这几位国内的画坛大家有了更多的认识和了解,与他们的交往和在艺术上的相互切磋也成为一段美好经历。
在俄罗斯考察期间,我对陈丹青有了很多密切接触的机会,同时更加深刻地了解了他的艺术。在俄罗斯的街头,望着圣彼得堡与北京不同的建筑风格,感受到俄罗斯人闲适的生活情趣,感觉心情酣畅,充满艺术的激情。在穆西那美术学院,我和陈丹青、杨飞云等几位艺术名家一起写生、作画,不但见证了他们在艺术创作上的水平,更增近了我们彼此的了解。大家在一起作画,每个人都是聚精会神、废寝忘食的状态,从早上一直到中午,始终是处在专注创作的状态中。到午饭时间,常常是陈丹青老师帮大家把盒饭提上楼,吃饭的时候找不到合适的桌子,大家就席地而坐,陈丹青老师也一样坐在地上,非常随意。
陈丹青为人朴实真诚、平易近人,而且说话非常风趣、睿智。俄罗斯的写生结束后,大家各自画了很多作品。从俄罗斯带画家自己的作品出关要缴关税的,关税是每幅画1200卢布,而且还要提前申报。为了给大家省钱,我就找了俄罗斯的朋友帮忙,直接找海关报单,不用旅行社去报关,费用也减少到每幅120卢布。
我们一行人离开俄罗斯时,我一个人怀抱着几十幅作品,到海关去填报出关表格。由于我根本不懂英文,连表都看不懂,陈丹青老师走过来,帮我填写了近半个多小时的单子,我觉得不好意思,忙向他道谢,陈丹青却风趣地说:“没事,我主要是为了和俄罗斯美女交谈。”
在俄罗斯写生期间,我曾看完了陈丹青的油画写生,那次观摩让我受益良多。从陈丹青的写生油画我理解了马奈的绘画,那些绘画看似简单,其实饱含着艺术家对形象的理解和观察,以及准确的概括并达到了最完美的境界。

单国栋和好友莫晓松
2.莫晓松:挚友十二年情谊深
莫晓松,这位来自甘肃陇西的中国优秀工笔花鸟画家是我的老乡,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莫晓松很勤奋又很热爱生活,从相识到现在十几年,我对莫晓松的为人及他的画都非常了解。莫晓松每天晚上十点之前睡觉,早上四五点钟起床画画。他画国画不用稿子,再大的画都是直接往上画。十几年前,莫晓松在甘肃已经比较出名了,最早的全国百家画展就有他的画作。郭怡宗老师在画展上看到了莫晓松的作品之后,就主动邀请他去参加了自己的学习班。
莫晓松的艺术成就很高,属于真正的实力派画家。大约有十年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白天一起画画,晚上品茶、喝酒、聊天。我们在宋庄的画室相距不到一公里。
在艺术方面,尤其在国画艺术上,他对我的帮助很大。我经常看莫晓松的画,也常和他在一起探讨国画。画画的高度由心境决定,“心境”的高度在现在纷杂、躁动的社会里是一个艺术家最难达到的,而莫晓松天生具备这种“天赋”。莫晓松的生活极其简单和单纯,他把最大的智慧化解到简单的生活中,把每一点智慧和精神都化解在充满激情的绘画状态中去。在“形”的表达上,莫晓松的“形”只属于他自己,这是他独到的体会和艺术知识、智慧的结晶。工笔画的“形”是一个很难的问题,学好了就像是在临摹别人的作品,看起来大家都那么相似;学不好的“形”和所有低能的学者一样粗俗丑陋,会埋没自然界的形象,要么死板,要么萎靡、无趣,再不就是图案或者标本,很难表达“形”的神韵。莫晓松在这方面做得最佳,他的画作是“心境”的体现,是艺术灵魂的写照。
莫晓松的传统国画融入了西方的东西,包括色彩、构图等,他的画作中西结合得很自然,没有做作的痕迹。莫晓松是最能习惯寂寞的人,他习惯一个人默默地创作。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北京画院院长王明明先生赞扬他:“晓松的工笔花鸟,得其静,而追其动,在清冷幽散的氛围里把握到了一种跃动的生机,也呈现出一种典雅凝重的永恒感。这一点在工笔花鸟画创作中是十分难得的。在处理色与墨、工笔与写意的结合关系的问题上,晓松作品中的尝试也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它将传统水墨的晕染法甚至泼墨法直接引入工笔画创作中,用来表现西部地区大漠戈壁的苍茫、宏阔和荒寒,调和画面局部色彩和整体意蕴的协调关系,这使他的作品具有了一种浑厚的精神气质和感人的震撼力。”

画家单国栋和清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著名油画家王宏剑老师在俄罗斯爱琴海游船上
3.对王宏剑从仰慕到交往
王宏剑是中国著名的油画家,任清华美术学院副院长、教授。我最早知道王宏剑老师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当时在全国美展上看到了他的一幅油画作品——《奠基者》,画面是肩膀扛着石头在悬崖边走的汗流浃背的人,当时感觉很震撼。《奠基者》获得了第六届全国美展银奖。
王宏剑是中国真正的实力派画家,他的一张画有时候要画一年多,一丝不苟。他的油画得的金奖最多,以至于组委会后来不让他参展,让他做了评委。他的国画,对造型,趣味的把握更是非常准确。他创作的《春之祭》《冬之祭》《阳关三叠》等,都是代表性作品。王宏剑的作品是典型的中国写实油画的学院派风格,在农村题材的选择上他虽然反映出一种个人经验的朴素感情,但他的风格仍然属于乡土现实主义和新古典画风。
王宏剑的造型基础,国内没人比得了。从素描、创作等方面来看,他的每一幅创作都是大作品,令全国油画领域的人敬仰。可贵的是,他的画并不以卖钱为目的,他生活很简朴,在艺术上对自己要求很高,常常不惜代价也要把画画好。
后来,我们一起去俄罗斯写生,我跟王宏剑老师结识了。那次,我们几位都住在酒店里,王宏剑的一位俄罗斯学生送给了他一瓶路易十四,他就邀请我们去喝酒。对我来说,跟王宏剑老师认识和交往是一种荣幸。
因为在俄罗斯写生这一段时间的熟悉,回国后我就经常去拜访他。2010年直到现在,我每年都去拜访他几次,主要就是去聊天、喝酒。王宏剑喝酒的品位很高,他能尝出酒的年份,我每次去他都拿出自己收藏的好酒,丝毫不吝啬。
王宏剑是画坛大家,无论在艺术还是在做人方面,他对自己的要求都非常严格。有一次,我让他帮忙写书名,他写完后让我过去拿。五十公分长的一幅字,尺寸不大,我去的时候,发现他满桌子都是写好的字,原来他用了一个下午写了一大堆字,然后又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一幅送给了我。越是厉害的人,做事越是认真、谦和;越是没水平的人,越是不认真,自以为是。王宏剑老师高超的绘画技艺和完美的艺术审美情趣以及一丝不苟对艺术追求到底的精神深深打动了我,能与王宏剑老师在一起生活、交流、学习、写生是非常难得的。
王宏剑曾经跟我们说过一件事。国内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曾经在联合国当过副秘书长,老人非常欣赏王宏剑,想把自己收藏的一些知名书画家的印章、画作等全部赠送给他。当时王宏剑委婉拒绝了,他说自己现在钱够花了,“人生花不了多少钱,财富太重了就招贼,是祸,不是好事情”。对于物质的追求,很多人无法像王宏剑一样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五六年前,在拍卖行业还没查税的时候,王宏剑的画从不上拍卖,他是国内知名画家里面唯一不上拍卖的人。当时有很多人在炒作,他从不炒作。他跟我说:“国栋,吹牛是要上税的,最后早晚要找后账。”果然,这几年,一些吹嘘自己卖了多少画的人,都开始被查了。你说自己卖了一个亿两个亿,却一毛钱的税也没上,拍卖上就是空举牌,这种炒作其实毫无意义,如今他们这些人都被套住了,这就是“吹牛也需要上税”。在这些方面,王宏剑有自己的底线,他对事情的判断很有远见,是智者的见解,没有几个画家能达到这个程度。

和中国著名画家、国务院参事室副主任、北京画院院长王明明老师在兰州
4.和中国画画家王明明先生交往
王明明先生是中国绘画界公认的大家,他自己这样写自己:“花与鸟,历来是中国画家创作的主要题材。古人的花鸟画有着极高的成就与审美价值,同样也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古代大师们犹如一座座艺术高峰耸立在我们面前,高山仰止,超越是何等艰难。当我心怀虔诚,面对古人创造的伟大艺术时,心灵变得简单了。我从没有想到‘超越’,我只是在吸收和借鉴。只有虔诚地崇拜,才能吸收到前人的艺术精华。”这是中国大艺术家的境界。
王明明一直担任中国美术协会副主席、北京画院的院长。他平易近人,思维敏捷,具有科学家的严谨和艺术家的风范,跟他交往让人如沐春风。他为人很朴素、很真实。对于北京画院,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热爱,甚至达到了以院为家的境界。
莫晓松曾经跟我谈起一件事。他得到了一个很稀有的古代化石,送给了王明明院长。本以为院长会放在家里,结果有一次去北京画院的时候,他发现那个化石就摆在画院的庭园里面。当时他就很感叹,觉得王明明院长真是个爱院如家的人。不过,中国的事情很复杂,即便再好的领导也总有人不满,王明明就经历了一次无端的诬告事件。画院里有人告发王明明公款请客吃喝、贪污画院钱财,当时就派人来查。查来查去什么事也没有查到,反倒查到好多画院的活动是他私人掏钱做的。这就是一个画家的做人,事实说话。但这件事却让王明明对自己的一言一行更加谨慎了。有一次,我去机场接莫晓松,正好碰到北京画院的杜院长和王明明院长的夫人在接王院长。接到王院长后,我们一行人就凑在一起喝茶聊天,无意中我提起话头,说有机会一定要到甘肃老家去游玩。我完全没意识到这些闲聊的话题有什么不妥,莫晓松当时提醒我,不要讲这些事情,要注意影响。当时我还不明白什么原因。后来,我在甘肃参加画展再次碰到王院长的时候,他拉住我,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们要注意影响了,真怕有人再恶意告状去!”其实,我们都知道,王明明一直是清廉的,他在画院工作请客都是自掏腰包请大家到单位餐厅的。他做事公开、透明,要求严谨。有一次,莫晓松想给画院做点儿事情,于是向王院长请示,王明明说:“我们尽量不要与外界有过多的经济往来,做事一定要规范,不要让别人说闲话,如果要做展览的话,我们宁愿自己掏钱来做,不能和别人有钱的瓜葛。”
在王明明一个画展上,开研讨会时有人说,王明明在中国画家里面是“官做得最好,画画得最好,人做得最好”。曾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聊天,王明明忽然聊到了做人的话题,他说:“父亲曾经要求我做到三件事:一是不违法,二是不贪污,三是不沾女色,这三点我都做到了。”他还说,这就是底线,是父辈们给我们定下的底线。谦和、低调是王明明一直遵循的习惯,我知道他是很多中国艺术家学习的楷模。

单国栋美术馆展区之二
5.与郭怡宗的缘分
郭怡宗是山东潍坊人,是我国著名画家、美术教育家郭味蕖先生之子,现在是中国美术协会国画艺术系的主任、中国画学会的主席,属于国内最顶尖的画家。郭老师是莫晓松的老师。因为我与莫晓松的关系好,一来二去便与郭怡宗老师熟悉了。
2008年的时候,文化部在人民大会堂举办纪念艺术教育界四大名家诞辰100周年的庆典活动。艺术教育界的四大名家指的是刘凌沧、叶浅予、郭味蕖、李可染。作为庆典活动的系列展览之一,中国国画艺术会在中华世纪坛举办了郭味蕖美术艺术专项展,共有210位花鸟画家参加。
那次展览,我主动承担了筹备工作,全程参与了征稿、做画册、做展览画框、画家作品征集及稿费发放等等一系列工作,为展览的顺利进行付出了很多。2008年的大型艺术展览活动比较少,“艺术教育四大名家百年诞辰庆典活动”属于当年比较大型的活动,在业内产生了很好的反响。中华世纪坛“郭味蕖美术艺术专项展”完成后,山东潍坊的郭味蕖美术馆也做了一次展览,潍坊的展览是展出了部分作品。展览过后,我把所有的画框、画册全部赠送给了郭味蕖美术馆,表示对郭味蕖先生的敬仰。那次制作展览画框花了20多万,制作画册花了40多万。
操办完那次展览之后,我与郭老师的交往增多了,经常跟随莫晓松去郭老师家谈艺术,倾听他的讲解。有一次我为了让山东潍坊同行和郭老师见面,几次约定都未成,因为郭老师身体一直不好,最后一次给双方约好后我从甘肃赶到石家庄,又从石家庄到青岛,从青岛赶到潍坊。郭老师的家族是潍坊当地有名的“四大家”之一,他身上有着特殊的贵族气质,跟郭老师交往,给人的感觉是很清淡,他的人文气息很浓厚,没有一丝钱的气息,只有文人那种清雅气质。
有一次,我和郭老师一起坐飞机从潍坊回北京,他给我讲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几年前他在联合国那边参加一个活动,获了个奖,还卖了一些画,赚了一些钱。当时,他决定拿着那些钱到非洲的原始森林去考察。非洲原始森林一般人不让去,但他拿到了联合国开的介绍信。原始森林里,别的交通工具都进不去,只能用直升飞机。当时他租了一架直升机,等去了之后才发现,能够到那里参观考察的都是全球的大老板,而且他们都是坐着自己的飞机,只有他一个人是租的飞机。当地人看到中国面孔都觉得很新鲜。有一个当地的导游居然用中国话跟郭老师搭讪:“泡妞吗?”当地人只会说这一句流利的中文,让郭老师觉得很有趣。
郭老师跟人交往,给人一种既亲和又有一定距离感的印象。那种距离感,不会让人感觉尴尬,是一种很舒适的距离。他的清淡正应了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又带着几分出世的情怀,让人自然联想到他的国画艺术表现出的高洁境界,这是艺术品质与人生追求的完美融合,令人敬仰。

单国栋美术馆展区之三
6.和艺术泰斗张仃先生会面
在中国美术界,张仃先生是行业泰斗级的艺术大师,他擅长多种绘画形式,以其在国画、壁画、漫画、书法、艺术设计和艺术教育诸多方面的成就,成为现当代中国美术的领军人物。新中国的大型动画片《哪吒闹海》就是张仃先生创作的。如今,这位艺术大师已离开人世。我曾有幸与张仃先生结识并有过短暂的交往,在简短的会面中,张仃身为艺术大师的那种精神风范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与张仃先生是通过画家陶宏结识的,陶宏和我是相交多年的老朋友,我们私下里常来往,我曾跟随陶宏去看过张仃先生两次。张仃先生晚年一直居住在门头沟的山上,那是一座北欧风格的居民宅院,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非常繁茂。他晚年时期已经不再画画了,主要时间用来研习书法。
张仃的书法艺术很精深,他对自己的书法一直要求严格,从不马虎。2006年,正值酷暑时节,张仃应邀为山东泰山书写季羡林先生的诗词《泰山颂》,他对作品的形式、布局、尺寸等反复推敲,直到胸有成竹后才伏案创作。这一时期,他的书法经常被外交部作为珍贵礼物赠送给外宾。
有一次,西南大学美术系邀请张仃先生为系里题一幅字,美术系的教授亲自找到了张仃,张仃很痛快地答应了。对于上门求字者,老先生态度都很谦和,很少直接拒绝。尽管年纪越来越大,但他研习书法的热情仍然很高。见张老答应了,那位美院的教授随即把一万块钱的红包放在了桌子上。张仃却拒绝收钱,他说:“这些钱你拿回去吧,西部的事情我从不收钱的!”张老的语调很坚决,美院教授于是又把钱拿了回来。之后,那名教授郑重地给张仃行了大礼:“我代表学校感谢张老的深明大义,我会把钱带回去的。”那天正好我在当场,对于张老的崇高品格、为人风范都感触很深。
张仃于2010年去世,这位曾为新中国美术事业做出重大贡献的艺术家离开了我们,然而,他的艺术成就和高尚德行伴随着他创作的大量艺术作品为后世的人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著名画家、中国工笔画学会名誉主席林凡先生参观单国栋美术馆
7.和艺术大师林凡先生的交往
我是通过莫晓松认识林凡老师的,慢慢就熟悉起来。林凡老师在中国艺术领域是难得的全才,他在文学、绘画、诗歌、国学、鉴定方面的水平都非常高。
2014年我搬到宋庄,距离林凡先生的艺术馆比较近,有一次去外面吃饭时碰到了他。老先生正和助理、司机一起吃面条,他看见我后就问:“你怎么不去我那里玩啊?”我连忙说:“下次一定去。”以前,我虽然屡次跟老先生碰面、交流,但从没要过电话,觉得自己没什么事打扰人家也不合适。
老先生八十多岁的年纪,天天看诗词,读诗词,写诗词,有的诗词注释他还用笔标注,特别认真。跟他谈话,你能感觉到他的思路非常清晰。他说话特别纯真、睿智,而且直接简单,能让人感觉到一种境界。他非常喜欢和年轻人聊天、说话。我去的时候,他有时会拿出自己的画给我看,跟我讲他创作这幅画的艺术感觉;也有时,我和他就坐着聊聊天、喝喝茶。我每次去一般不超过半个小时,因为怕老先生觉得累。我和林老聊的话题大部分都是愉悦的生活话题,包括绘画艺术等方面。不过有一次,老先生发表了他对体制的一些看法。他说:“无法理解现在的社会,解放前一个县只有八十个公务员,发工资都是县长亲自发,治理全县的各种事情都是县长在做。现在,一个县的公务员最少也有几千人了。”这次聊天,让我感觉到他很关心社会问题,并不是那种不问世事的人。
单国栋艺术馆在宋庄建成后,我邀请林老先生来艺术馆看看。他过来之后,非常仔细地看了我的画,一张张地看,包括油画、国画都看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他说:“你的油画画得好,很大气,虽然画得粗,但感觉很细致。”他连说了几个好。看了我的国画之后他又说,你这个国画也画得非常好,中西结合得好,没有失去国画传统的东西,还熟练运用了西方的画法。老先生对我的画作点得非常透。看完之后,他很兴奋,说我给你题字吧。我赶紧把纸笔拿过来,请他给我题“单国栋艺术馆”几个字。他当时连连摇头:“你的画这么好,怎么能跟别人题一样的字?太俗气太普通了,一定要跟别人不一样。”老先生润了润毛笔,不假思索地写下了“国栋艺寥”四个字。这四个字的题词我很欣赏,老先生确实看懂我的画了,他对画里面的道家思想境界有感受。“寥”在古代是茅草屋的意思,是古代高人、高士居住的地方。这几个字,他写了两遍,从中选了一幅给我,随后他又写了一幅“企东海而扶西山”。林老先生87岁了,字却写得遒劲有力。那天他一共给我写了四幅字,对我的绘画艺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褒扬。当天,送林老离开的时候,他看见楼下铺着的一块牛毛地毯,就问:这么好的地毯你从哪买的?那块地毯是刚从国外购进的,毛色花样特别漂亮,刚铺上三四天,我自己很喜欢。我知道林老喜欢这东西,待他离开后,便把那块地毯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擦干净之后拿过去送给了他。老先生非常高兴:“这要花多少钱啊?我把钱给你。”我赶忙道:“您给我写的字价值连城,我这个可不值多少钱。”
与林凡先生交往,无论从学问上、做人上、艺术上,都给人一种平淡、朴实的感觉,让人觉得亲近。他灵魂上很干净,从没把自己放在大师的位置上,与人交往就是自然而然地流露,没有任何矫揉造作。他的艺术成就和水平,当代很多人都是无法企及的。